昨晨打開書櫥翻書時，發(fā)現(xiàn)書頁有些潮濕。今早起來，看到春日的陽光灑滿小院，正是晾曬圖書的好時機(jī)。于是，我將凳子、椅子、鋪席等凡能放置書的東西全搬出來，不一會兒，書籍?dāng)[滿了小院。

自上小學(xué)起，我就愛看書，工作后延續(xù)了這個習(xí)慣。愛讀書自然喜歡買書。無論是上學(xué)、工作或出差在外，逛書店成了我的嗜好，哪怕什么都不買，也要感受看新書產(chǎn)生的那種快感。幾十年搬了四次家，各類雜物扔掉不少，唯獨書籍一本也不愿丟棄，且越積越多，竟有一千多冊，足足裝滿了六書柜。每當(dāng)閑暇之余，最愜意的便是在書柜前盡情翻閱，隨心隨性，沉浸在一種美妙之中。

我輕輕翻動一本橘紅色封面的《十萬個為什么（7）》，是有關(guān)氣象知識的，由上海人民出版社1971年9月出版。那時我在宿城讀中學(xué)，距新華書店很近，沒有事就去書店逛逛。“文革”期間出版的圖書很少，借書看又很難，在偶然間買到了這本書，便迫不及待地閱讀起來。之后又買了《十萬個為什么》天文、地理、物理、化學(xué)等冊。這套書我輪番讀了好幾遍，不少地方畫了重點，它帶我遨游神秘的科學(xué)殿堂，知道了風(fēng)、雨、雷、電的形成，霓虹燈為什么會五光十色，回音壁怎么會傳出聲音，地球內(nèi)部是什么樣子的等諸類問題，更重要的是點燃了我對自然界的好奇心，并下決心去探索未知世界。那段時間，我常常到深夜還翻閱這套書，有時帶著很多疑問進(jìn)入夢鄉(xiāng)。

放在椅子上的《花目叢中》，是我在1990年初春到無錫參加全國鄉(xiāng)鎮(zhèn)企業(yè)家培訓(xùn)班時購買的。那天我利用休息日游覽梅園，回去的路上下雨了，正好附近有一家舊書店，于是我邊避雨邊翻著舊書。店主是個戴圓框眼鏡的老者，看上去有些文化，見我這么投入，便說：“這本《花目叢中》是蘇州老作家周瘦鵑的散文集，寫的是種植欣賞花卉的事”。我自然知道周瘦鵑，上大學(xué)時讀過他的《花花草草》集子，文筆生動細(xì)膩，善于捕捉花草的細(xì)微特征。他用“花瓣如絲綢般柔軟”來形容一朵花，用“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翡翠般的光澤”來描寫一片葉子，讓讀者身臨其境，感受花草的美麗與生命力。我接過老者遞來的小冊子，徐徐翻開，一股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。又看看目錄，第一篇便是“迎春花”，接著是“梅花時節(jié)”“國色天香說牡丹”，看題目就覺得花氣襲人，滿屋溢香；又翻翻內(nèi)容，感到篇篇充滿詩意，特別是引用古人的很多詠花詩句，甚是精當(dāng)，當(dāng)即買了下來。

我在書堆里盡情瀏覽，回憶著這些書的來歷和故事，心中不時涌出陣陣暖流。《大豆搖鈴的時節(jié)》是宿縣東關(guān)辦事處楊秘書在我上高中時送的，楊秘書戴著深度眼鏡，有文化，他見我好看書就送了這本，并強(qiáng)調(diào)里面的文章如何好，讓我寫作時借鑒。《雪魂》是原地委辦公室副主任石繼光的第一部詩集。我們一起共事時，他每創(chuàng)作一首詩必讓我先欣賞，聽聽我的感受。“是該歸去的時候了，莫辜負(fù)那扇期待著的小窗”，看著這些熟悉的詩句，就想到和繼光一起寫詩、讀詩、賞詩的情景。

太陽漸漸升起，不覺間3個多小時過去了。我在書堆里不停翻閱，像與一個個老朋友聚會，重溫往日的美好記憶；又像一個指揮員，在檢閱自己的士兵；更像在洞察自己的生命軌跡：青少年時好讀《青春之歌》以勵志，中年偏重哲學(xué)、歷史等學(xué)會辯證思維，退休后保健養(yǎng)生占了主流。

曬書不僅為了防潮防蛀，也晾曬了那些與書相伴的時光。

每本書都承載著一段記憶，每次翻閱都是一次心靈旅行；它們像一扇扇窗，透過它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。陽光下的書頁在訴說著它們的故事，而我只是靜靜聆聽，感受著那份回憶與寧靜。

□張德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