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草木清香掠過案頭，我打開電腦，整理拍攝的那些照片。

早年癡迷于攝影和寫作，總盼著鏡頭能捕捉到驚艷世人的風景，期待文字能刻下流傳的印記。出書的計劃在心底列了又改，畫冊的輪廓在夢中勾勒數遍，那些“作品”仿佛生來就該站在聚光燈下，接受掌聲與贊嘆。而今年奔古稀，這種熱望慢慢淡去，退休后加入了老年體育協會，鏡頭多在老年人活動現場，偶爾才對準街角新開的咖啡館，對準晨光里舒展的綠蘿。寫下的文字也不再追求詞藻華麗，大都是工作“流水賬”，有時把細碎的思緒、深夜的感悟，用最樸素的筆觸記錄下來，留給案頭的臺燈靜靜翻閱。歲月流轉之中，夏花的絢爛悄然褪去，手邊留下的是秋葉的沉靜。不求熱烈，只為心安。

頻繁穿梭在老年人活動現場，成了旁人眼中的 “老有所為”。其實于我而言，更像是與歲月平靜地達成了協議。讀書寫字時享用一杯老茶，拍照錄像時認真地調試燈光，這些瑣碎日常里，沒有振臂高呼的使命感，只有腳踏實地的煙火氣。就像母親納鞋底時細密的針腳，看似單調重復，卻在日復一日中織就生活的溫度。

日子本就是這樣，無論以何種姿態前行，都要穿過晨霧、踏過晚霞，把三餐四季綿延成詩和遠方。不必追趕他人的花期，無需執著作品的歸宿，在自己的節奏里，把每個普通的日子釀成醇厚的酒，將每段經歷寫成無聲的歌。喧囂塵世中，與靈魂溫柔對酌，守一方寧靜天地。

■ 楊健